小紫

02
魏无羡的手在空中悬了好一会儿，江澄都丝毫没有要接过茶杯的意思。

魏无羡无奈地撇撇嘴，将杯子放到桌上，推到他的面前，然后拿起自己那杯，放在嘴边小口抿着，就好像在认真品尝一般。

空气变得十分安静，江澄扭过头来，瞪着眼看他喝茶的样子，似是百般不情愿让他坐在自己屋里。

“你到底有什么话说，说完赶紧走！”

“关于金凌揽下了那个小镇的事……”魏无羡看向江澄：“这事不是一天两天便能了结的，短则一年半载，长则三五年…你要坐镇云梦，不能时刻跟着他，所以我便想到时候去那边陪他…”

“你？你凭什么去陪他？你以什么身份什么资格去陪他？！”江澄的话里满是怒气。

“众家不是都会调度人过去么？我和蓝湛……我和他都会去的…”

“哦，原来魏先生是蓝家的高才呀！有含光君撑腰，怪不得什么事情都敢做！”

江澄的话里句句带针，字字戳心。魏无羡知道，前世的一些事，已成为二人之间不可填补的沟壑。他现在不奢求江澄能将一切都翻篇过去，他只想，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，尽量去弥补金凌因自己而缺失的东西。

“江澄，我是认真的！”

“我也是认真的！既然魏公子已经做了决定，那现在又和我来报备做什么？”

“到时候难免和云梦子弟打照面，我希望不要针对我，我是真心想帮金凌的！”

“帮？你怎么帮？又凭什么你帮？金凌是我外甥，又是你什么人？魏无羡，你不提还好，你现在既然提出来了，那我就和你说清楚，我是欠你一颗金丹，可金凌不欠你什么！你欠他的，永远都还不了！”

江澄想起了江厌离，气得站起身来，气得声音直发颤，他指着魏无羡，怒道：“魏无羡，我绝不许你靠近金凌，你也最好别招惹他！要多远给我滚多远！”

魏无羡低着头，一言不发，他坐在圆凳上，手里紧攥着那个瓷杯，指节都攥得发白。

忽地，他感到衣领一紧，接着就被人狠狠地提了起来。

魏无羡踉跄地被江澄拎着拖拽到门边。

就在江澄准备开门的时候，魏无羡也从伤感中回过神来。他猛地转身，欲推开江澄，谁料，江澄竟死揪住他的衣领不放手，一心要将他扔出门去。

“江澄你给我冷静点！你听我说！”

“我他*妈什么都不想听，你给我…”

一个“滚”字还没出口，江澄只觉脸上火辣辣地一阵疼痛，他松开魏无羡，摸了摸自己的脸，才惊觉，原是被魏无羡捶了一拳。

顿时间，江澄的火气冲破理智，他也伸手朝魏无羡挥去。

他们没使用什么灵力技巧，都只凭着最原始的一股蛮力，如摔跤一般，不断撕拉牵扯。

好一阵你推我搡之后，他们打到桌旁，不知谁先被圆凳绊了一下，二人重心不稳，双双歪倒到地上，手中的动作却仍未停下。

只见江澄的一只胳膊被魏无羡夹在腋下，还用双手别住，可他的手却扔掐着魏无羡的脖子。

而魏无羡，则瞪大眼睛憋着一口气，使劲将江澄的胳膊往外拉。

不知僵持了多久，魏无羡才感到脖子上的力道小了些，喘气似乎也没那么困难了，于是，他也放松了手劲。

两人就这样大咧咧地躺在地板上，仿佛已耗尽了全身的力气，除了喘气声，谁也不出声说话。

好半响，魏无羡才伸出手，抓住江澄的手腕：“江澄，你打我吧，再打我一拳…”

“我凭什么打你…”江澄没有将胳膊从魏无羡手中抽出，而是抬起另一条手臂，横到自己眼上，“阿姐自始至终都没有怨过你，我又凭什么…凭什么……何况，你都死过一回了……”

魏无羡仿佛听到江澄在言语时，气息不再平稳。

他不敢回头看江澄，默了半响，道：“你现在不打我，我以后可不会给你机会了！”

江澄静静躺在一旁，什么话也没有说，魏无羡松开他的手腕，盯着早已昏暗到看不清的屋顶，道：

“江澄，我知道有些事，你决不会原谅我，上辈子的债，我也没法还了…往事不可追，可来事，尤有补救的机会…我不想，你再踏上我的旧路…”

“放*屁，老*子才不会跟你一样！”江澄终于说了一句，可语气已经和缓了许多，甚至还带了几分有气无力的感觉。

“不是说让你走歪门邪道，而是……怎么说呢…”魏无羡顿了顿，“你不觉得，这两天清谈会的内容，意外的紧凑么？”

“什么意思？”

“也许是我多想，可我总觉得，很多事耐不住推敲。修鬼道之事，看似指向我，可实际上，你受的影响要比我大吧…”

江澄听了这话，心里一惊，魏无羡又如何知道自己在意这事的？

“当初…咳，当初的事已无法言说，但是如今，只怕是，有人想针对你…”

魏无羡的话说的隐晦，可江澄却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。

当初是自己带头去围剿的乱葬岗，如今魏无羡重新被众人接受，那么，再说谈起来，错的便是他们这边了。而人们首先会指责质疑的，便是他江澄。

想起当初也算是自己对不住魏无羡，江澄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。

魏无羡打断江澄的思绪：“还有，那个小镇的事，你有没有细想过，怎么就叫金凌揽下了呢？”

“傻子都知道，是聂怀桑在旁煽风点火…”

“是啊…可明白归明白，你却无法指责他什么，他的说辞严密而平稳，把责任推的几乎是一干二净。只怕，他琢磨的事情还多着呢……倘若果真使你名誉受损，金家势力受到牵制，泽芜君又无心于此，那么，受益最大的又会是谁？”

“嗯…”江澄明白，毫无疑问，只清河聂氏，有能力趁此机会，培育势力，扩大影响，树立威信。 

“江澄，我说的话可能不中听，但是，话糙理不糙…以前的事，你我都错了很多…当初观音庙里，金光瑶的那番话不无道理，你我，只怕是，都被人利用了…”

江澄知道，魏无羡是指当初他二人决裂之事被人拿捏，才导致魏无羡前世灰飞烟灭的结局。

“如今，我不想再来一次这样的事情，不想叫人利用我…我们…”

魏无羡犹豫了好久，才说出“我们”二字，他见江澄没有呵斥自己，才继续说道：

“我们不能再给别人可趁的缝隙，我们和气，才能一起帮助金凌…否则，你我争斗，金凌那边，必受牵连！”

江澄的喉结动了动，却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

他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这么多年，他一直怨恨别人食言，他懊恼现实如此复杂，他早已不再心怀希望…可此时，在听完魏无羡的话后，他竟又生出几分期待。

他期待，他二人能像以前一样，像曾经他们说的那样：

云梦双杰，并肩共行。

（tbc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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