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紫

03
“咳，那个…”

江澄先咳了一声才接过话：

“云梦距那里虽要远些，可我在收到书信后，也叫属下探查了一下那边的情况…”

江澄顿了片刻，回头看了一眼金凌，又转回到泽芜君那边：

“那个镇子说大不大，说小不小，大约一千户人家，五六千口人…倒也不是绝无迁走的可能，可若只凭一家之大来全部承担，恐怕…还是十分吃力啊…”

大家都听出来，江澄这是在替金凌解围，却也深知，这话很是在理。

“江宗主所言极是…”蓝曦臣接道，“欲解决此事，只怕还得集众家之力…”

此话一出，下列众人又开始嘈嘈切切地商议起来。

怎么合力？无非是要调度各家的人才钱财。

各家考虑问题时，总是要将自身的利益和前途摆在首位的。

对远一些的家族而言，这种拉长线跨地域的活动，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回馈。

对近一些的家族而言，持久性的活动损耗太多，他们也受不起这般拖累。

大家族没必要借这种事情扬名声，都不想露这个脸。

而小家族，又都觉得，此事难以负荷…况且，这不就是他聂、金两家遗留的祸患么？为何好处风光都叫他们占了尽，可遇到难处坏处时，便要拖来别人给他擦屁股？

更何况，无论谁家，就算是费尽心思，尽心尽力了，最后的好名声，还不是都叫那几个大家族收了去？

实力悬殊摆在那里，想出头，难啊…

众家都不乐意掺和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，对此事，都生了些抵触情绪。

终于，有人提出一句，“我们能给多少钱？恐是杯水车薪…能出多少人？我们这家小业小的，实在是怕抽不出几个良才，去参与这么大的事啊…”

一句话出，立马迎来一片附和。

有人道，“以前金光瑶坐镇仙督府时，看看那气派…金家恁般财大气大，现在怎……”

金凌恶狠狠地冲那人瞪去，可还没待那人尾音落下，就有人打断他接着道：

“就是，金光瑶活着祸害无穷，死了还得劳动众家给他收拾烂摊子，凭什么呀？”

“他们离得最近，又是埋着他家的人，拉我们下水做什么…”

有人早已瞅见金凌眼神不善，可似乎谁也不把他当回事，依旧各说各的，并无半分收敛。

人人都觉如今早已变了天，你金家又能怎样？就算江澄和金凌有那般亲近的血缘，可他也不会拖着整个江家来处处替你金家背锅。

蓝曦臣见状，带头道：
“财力人力上，我蓝家，定尽力抽调！可还需有人来主管此事…”

蓝曦臣本以为，众家还会继续争吵一番，不料，聂怀桑却接过话头，大厅里瞬间安静不少。

“虽说，那里可能离金家更近些，可距我清河也差不了多少。在此事上，我聂氏责无旁贷！……只不过…”

聂怀桑声音低下些来，调转几下手中折扇，复而重新拉高声音：

“我资历浅显，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抽调谁出来负责此事，但棺中埋着的人，是我大哥，我绝不会弃大哥于不顾…我们聂家遗留下的问题，清河聂氏定会负责到底！”

聂怀桑最后提到自家名望时，可谓字字铿锵，高调而有力，似乎生怕别人说他们没有担当。

魏无羡听他这一番说，心里暗道一声不好。

自观音庙蓝大误杀金光瑶起，他便对聂怀桑颇存疑心，也颇多关注。他觉得聂怀桑一直在伪装着自己，表面装作一问三不知的样子，实际心中盘算的，却是一盘很大的棋。

聂怀桑如此这般的目的，无非是想蓄精养锐，等待时机，好带聂氏一族重新崛起。

这几年来，在他的带领下，聂氏做了几件叫人拍手称道的事情，却没有太出风头，分寸拿捏得相当得体。人们说起聂家来，也再不是那几年中的那般嗤之以鼻。

可见此人运筹帷幄的本事。

细细品聂怀桑刚刚那几句话，虽自头彻尾只道他聂家，可句句含沙射影，直引着人们向兰陵金氏想去。

众人皆知，棺中不止埋有聂家聂明玦，还有金氏金光瑶。

聂怀桑一番话看似深明大义，实际却在利用人们的比较心理。

众人听了他的话，无形中便会将金、聂两家来做比较。

他先发制人，大家自然被他的态度牵着走。
而金家…

本就处于口碑的低谷期，再压上这件事，旁人只会道，你金家虽家大业大，却徒能欺人，正经关头，便毫无作为。

更能引得一些自以为想得长远的人，愈发小瞧起金凌来。

魏无羡叹，论修行的道行，聂怀桑是远远无法与江澄蓝忘机他们相比的，可若是论起攻心之计谋，他却未必比金光瑶逊色几分啊…

思及此，魏无羡转过头，对蓝忘机低声附耳道：
“蓝湛，我看有古怪…”

“嗯…”

“聂怀桑看起来大义凛然，似是要对这事负责到底，可他自始至终，都没有应承，说要揽下这件事啊…”

“的确。”

“我觉得，他现在是在给自己布棋，以进为退，大概也是不想管吧……”

“嗯…”

“应该还有后招…而他的最终目的，我猜会是…”

“金凌…”

蓝忘机接过话，望向魏无羡，二人视线交接，看到他给自己抛来一个肯定的眼神，继续道：“希望金小宗主沉得住气…”

魏无羡点了点头，朝金凌望去。

只见金凌的脸色，已被聂怀桑话里那些刺给挑得，甚是难看。

他两个拳头放在膝上，攥得指节分明，衣摆都被攥得皱巴起来。

魏无羡想提点他几句，叫他别急于表态，忙朝金凌挥挥手。动作虽不大，却该是能让他看到的。

可还没待魏无羡引得他注意自己，就见金凌蹭的一下站起身来：

“这事儿，我金家管了！”

（tbc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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